失道失措，“美国优先”不得人心

■解放军报记者 李莞梅

金灿荣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

达 巍  国际关系学院校长助理

当地时间12月14日，美国各地选举人进行投票，正式选举民主党人约瑟夫·拜登为下一任美国总统。就在国际社会以为一波三折的美国大选剧即将结束的时候，近期又“惊奇”不断——白宫赦免屠杀伊拉克平民的前“黑水”保安人员，引发外界愤怒；疫情纾困法案姗姗来迟，各方争吵不休……

大选之外，美国今年值得关注的热点不断出现：因为应对失当而导致新冠肺炎疫情感染与死亡人数的节节攀升，以及其社会的深度撕裂与国际形象的自我毁坏，所谓“美国优先”愈发不得人心。

内政乱象迭出

12月14日的投票统计显示，拜登赢得306张选举人票，寻求连任的现任总统特朗普获得其余232张。然而，两人在大选中的差距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

在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金灿荣看来，今年美国的一大看点就是总统选举以及围绕大选引发的纠纷。由于新冠肺炎疫情严峻，大量选民选择邮寄投票，这让原本于11月初便可尘埃落定的大选结果被迫延期。而现任总统特朗普对选举结果的质疑，又让大选结果的确认一波三折。

国际关系学院校长助理达巍同样认为，总统选举是2020年美国的关键词之一：“美国今年发生了很多重大事件，但如果说有什么事让大家在20年后仍然会讨论，那么一个是疫情，一个就是大选。”

“大选引发的波折，反映的是严重撕裂的美国社会。”金灿荣分析说，拜登之所以获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投票率高。今年的黑天鹅事件——新冠肺炎疫情，促使许多中间选民纷纷站了出来，希望能更加清晰地表达自身政治立场和利益诉求。

这场被金灿荣称为“非传统安全世界大战”的疫情，由于美国政府抗疫不力，让美国民众付出了格外高昂的代价，已有30多万美国民众因新冠肺炎去世。金灿荣分析道，疫情的受害者多为穷人、老人还有少数族裔，而政府面对疫情的连连失误，更增加了这些人群的痛苦。

对于美国少数族裔而言，其所面临的生命健康风险并不仅仅来自疫情。5月25日，明尼苏达州非洲裔男子乔治·弗洛伊德遭白人警察暴力执法致死。随后，“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蔓延全美。在专家看来，“弗洛伊德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让美国社会“不能呼吸”的，是长期累积的种族歧视、贫富差距等矛盾。

疫情之前，美国股票市场行情一度呈上涨态势，然而富人阶层却收割了其中的大部分收益。达巍分析说，特朗普政府推行的极低利率和减税政策，更有利于富人阶层。数据显示，2018年美国基尼系数就已达到0.485，贫富差距创50年来新高。美联储报告显示，2020年美国最富的前1%和10%人口分别占全部家庭财富的30.5%和69%，而最穷的50%人口仅占全部家庭财富的1.9%，且这种差距呈加速拉大趋势。

美国社会的严重撕裂，还表现在政治精英层面。金灿荣分析说，基于社会和经济层面的分裂，如今美国社会逐渐形成了“自由主义美国”和“保守主义美国”的分野，政治对立观念不断扩散，两党议员基本上不会支持对方的议案，而是进行策略性的反对，即“你提的议案我都反对”。面对愈演愈烈的政党极化、种族隔阂、贫富极端分化等问题，许多政客不是尝试去弥合伤口，反而为了争取支持常常有意火上浇油。

在金灿荣看来，本次总统选举，体现出美国现阶段的社会撕裂，其实是跨种族、跨阶层、跨党派的，美国民众“分为了两个世界，价值观完全是对立的”。

外交备受指责

如果说美国国内的撕裂是社会矛盾长期发展的结果，其一年来与盟友矛盾的急速升级，以及国际形象的“断崖式”跌落，则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而这些都深深折射出，其应对国内外问题时的治理失道与措施失当。特别是搞所谓“美国优先”，让其软实力极大折损。

金灿荣分析说，在过去4年间，美国曾多次向英国、法国、德国、加拿大等盟友加征关税，也招致盟友的多次报复性加征关税，以至于有评论称，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互动模式下，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没了“自由”，跨大西洋关系谈何“关系”？

“今年轮到美国主办七国集团峰会，但德国总理默克尔明确拒绝参加，甚至部长级会议都没有开起来。”在金灿荣看来，这也是继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北约脑死亡”论调后，美欧关系裂痕不断扩大的生动例证。

在达巍看来，美国在抗疫中的糟糕表现，也是其国际形象一落千丈的重要原因。美国拥有全球最丰富的医疗资源，而且美国政府又是扣留盟友订购的口罩，又是一度禁止国内抗疫物资出口，却仍然因为应对不当而导致疫情失控，成为全球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最多的国家。此外，其退出世卫组织，指责、污蔑、抹黑中国，企图“甩锅”了事的行径，也备受国际社会指责。正如《爱尔兰时报》评论所称：“过去世界会恨美国、爱美国或者羡慕美国，但现在我们第一次觉得美国很可怜。”

达巍还提及，美国一些人在反思疫情带来的教训时，思路也颇为“奇特”。比如，由于产业链全球分布导致美国在疫情初期一度连口罩和呼吸机都难以生产，于是对全球化的质疑甚嚣尘上。而中国尽管抗疫卓有成效，展示出了强大的危机应对能力，可美国政府非但没有觉得自己需要从中吸取什么经验，反而将之视为一种更加重大的“威胁”。

调整面临难题

当地时间12月8日，美国当选总统拜登在记者会上表示，他就职后100天内新政府抗击疫情的三大首要任务，是呼吁所有美国人自愿戴口罩、致力于让1亿美国人接种新冠疫苗以及推动大多数学校恢复线下授课。此前一天，他在发表胜选演说时，提出了弥合种族分裂、实施“新冠计划”、推进经济复苏等目标。

“要想控制住疫情，恐怕经济还得往下走一段时间，所以这会是拜登政府的一个两难选择。”达巍说，就国内施政而言，新举措最终能有几成落地、经济又需要多长时间实现反弹，都还是未知数。

两位专家都认为，在对外关系方面，本届美国政府对国际制度和现有秩序的不尊重和大肆破坏的做法，可能会在下一届政府上台后有一定程度的调整。达巍认为，作为传统建制派，拜登希望找回美国的世界领导地位，因此短期内美欧关系重新走近会是大概率事件。但从长期来看，欧洲推进独立自主和一体化的进程仍在继续，因此美欧关系存在靠近和离心两种趋势的交叉。

金灿荣则指出，在大国竞争方面，拜登上台后在战略上不会有太大变化，但是在战术上可能会有所不同。他更有可能借助盟友力量和多边机制来达到目的。

“从长期来看，美国的社会结构和政治方向都不会有根本性改变。”在达巍看来，特朗普虽然大选落败，但其支持者不在少数，这会挤压美国新一届政府的施政空间。而民主党能不能在明年1月5日佐治亚州的参议员补选中拿下全部两个席位，从而实现对参众两院的控制，才是决定其能否大刀阔斧进行施政的关键。

人物肖像绘制：杨 欣